上周在电视上看到上海交大110周年校庆文艺演出,演出内容甚是平淡无奇,我屡次想换台,但母亲大人不同意,于是老老实实的看,后来关于钱学森那一段超长无比的短剧,我妈也不能忍受,终于换台。再次换回上海东方卫视的时候演出几近结束,主持人开始煽情,提到什么交大要建成为“东方mit”,觉得……(我对交大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,首先声明)正好这周和同学关于大学的问题(不是择校)讨论很多,有感而发,于是想写点东西了。
印象中喊这个口号的学校不止一个,华中科技大也喊过,或者说也在喊。我对华中科技大也没有任何不好的看法,甚至印象不错。举个例子。去年夏天apple6666他们建筑系去云南大理写生,具体给每个学生的补贴有无或者有多少我没有考证过,不过不影响我下面的论述。华中科技大的建筑系的水准,不敢断言不好,但至少和东大的建筑学院不是一个级别的(人家都升为学院了-_-b),但是还千里迢迢奔赴云南,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给学生写生,至少在心理上,学生会觉得比较愉快。相比之下,东大的建筑学院,每年拿着高额的经费和创收,安排学生去安徽的破败农村一隅写生实习,每人补贴100块钱,等于没有补贴,学生觉得颇不爽,在那种地方,什么都没有情调,怎来心情艺术创作。枉东大建筑学院在全校搬迁之际稳坐钓鱼台,说是在本部接受人文熏陶,你让学生面对的是怎样的自然呢?这个问题我和Kenny同学谈过,Kenny说,东大的特点就是小气,虽然也有个别院系很阔绰。
说正题,大学。最近的一期南方人物周刊上援引了某作者的话,说创建一流大学,物质条件、健康体制和精神气质是三个基本要素,周三下午课堂上看到的。就在中午,同宿舍的在一起聊天,说为什么中国办不成一流的大学,我说缺钱,钱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,然后留不住人。有两点和文章作者契合。室友非常不爽,说高中的时候老师说我们的实验室条件有限,到了大学你们就可以享受好的实验室了,结果到了大学还是没有。大二的时候有个老师说,东大的物理实验室已经很不错了,国家给钱的,我们当时惘然,原来国家拨款的效果也不过如此。再想到高中的时候老邓读过的某本书的序,言辞之激烈,内容详情已不甚清楚,但老邓读此文时候的愤慨我记忆犹新,大意关于我们的钱用到了哪里,投给学校的钱才有多少;我们学校的钱又用到了哪里,真正投给教育的又有多少。周中的文章上说,我们喊着创办世界一流大学,但面对连“洗脚费”都向学校报销的越来越多的高校腐败,一流大学的梦想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。对于学生必须的科研活动,一个富得冒油的学院仅给予学生少的可怜的经费支持,这是培养学生艰苦奋斗的作风呢,还是抹杀他们进取的热情?钱都用到了哪里呢?
另一个关于钱和体制的问题。最近听Kenny说建筑学院除了和宾州大学以外,和Berkeley也有合作,我在羡慕的流口水的同时,却也突然担忧起来,合作交流的机会是给谁的呢?我害怕我的经验主义得出的结论也同样适用,即顶级牛人外加关系户。周中一位朋友抱怨说,他们学院有一个推荐去德国乌尔姆大学的名额,结果学院选都不选直接派了第一名过去,又不考虑其他能力。我安慰她说这件事虽然不妥,但至少表面上看来机会不是给了关系户,而且你们学院把第一名的学生派出去了,做得还比较大气。聊凡同学是参加了香港理工合作项目得以出国的。我大一时候认识一个女生,高考成绩还算不错,南大足够,但是她一心想去香港,考虑她的成绩到了南大可能不足以参加选拔,于是选择了东大,结果东大的选拔划了分数底线的同时还划了上限,她非常郁闷的不得不呆在学校。如果这样的划定选拔上限是为了留住学校认为非常优秀的学生,我觉得学校也未免太幼稚。留的住人留不住心,一心想走的人,四年后还可以选择考研或者出国,甚至工作,对你会有多大的收益?不能网聚人的力量,就是学校的失败。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,说到底,钱不是唯一要素,甚至不是核心要素(我是指薪酬待遇),“做人要厚道”,办学也要厚道。比如不要用论文频率来憋死学者,把他们逼上剽窃的绝路。不过似乎在中国,“剽窃”不是件什么严重的事,比如某人安做校长风平浪静。去年和一个亲戚吃饭,NYU毕业的,学的是文史,在美国任教,跟她说关于博士剽窃论文一事,她感到这实在是奇耻大辱,这样的导师怎么还能稳坐钓鱼台。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。对于论文数量看得很重,对于“剽窃”倒抱着无所谓的态度。现在我们每个人要求完成2学分的课外研学活动,但是多数人都是迫于学分的压力广泛抄袭,幸而我因为其他活动得以修完这2个学分,不然我也也很可能投身剽窃大军了。这不能单怪学生,研究经费有限,研究条件有限,人又太多,僧多粥少,外加校区分割,学生和导师联系不方便,只能说,这2学分的要求有点异想天开,当然学生总有办法修到,毕竟是危及学位证书的事。
说来说去,钱和体制是诸多学校的致命软肋,若不是钱,南大也不至于迫切的希望和东大来合并,虽然这事已确定不可能。作为东大人,我理解学校的决定,并且有保留的支持。除了钱和体制之外的问题,就更多了去了。周中的文章——算了,老这样提有点麻烦,其实是原载于中国青年报的一篇评论,叫做“北大再喊穷,中国教育怎么办?”,摘录全文如下:
从1999年起,教育部开始推出实施建设“世界一流大学”的财政倾斜政策,受惠者就是北大等几所名牌大学,每年增加的投入约为100亿元,清华、北大各自分得18亿元;而中国义务教育在校生占各类在校生总数近80%,经费投入却不足60%,其中农村义务教育投入低于30%。很显然,中国的教育投入是不均衡和不公平的,甚至连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都说:“国家对少数几所学校重点投资,一两年内可以,如果长期这样做是不公平的!”
教育经费本来就欠缺的情况下,举全国之力打造一两个所谓“世界一流大学”,但这种倾斜似乎没有解决大学资金的饥渴症——北大校长喊穷了,用“创世界一流大学”的名义呼吁国家继续加大投入。难道说,没有了国家投入,就不会有一流大学产生了?
创建一流大学确实需要物质保障。不要说在我们这样一个发展中国家,就是西方发达国家也经常遭遇经费短缺难题,再富有的大学也难免受钱的困扰。哈佛大学在20世纪的最后10年间,平均每年通过校友捐赠等途径,募集到的经费为10亿美元之巨,但每年还要为下个年度的开支而发愁,以至于陆登庭校长把自己比作是“一个贫穷的国王”,可是没有哪一个一流大学会理直气壮地向政府伸手。长期的重点投入机制,已经使我们的许多名校养成了政府投入依赖。
仅靠金钱是堆不出一流大学的。就说北大吧,蔡元培主校的1917~1923年,就大半处于基本教育经费无法得到保证的时期,可这个时候开创了北大精神。在1938年的抗日烽火中创办的西南联大,不到1000人,只办了七八年,却培养出了118名中科院院士(1955年时称为学部委员),占当时全国学部委员的25%!办学的硬件条件最差,培养人才的业绩却最好,这是金钱所不能创造的奇迹。
香港学者丁学良在他的《什么是世界一流大学》中指出,一所大学能否成为世界一流大学,主要取决于三方面的因素:一是物质实力,二是制度,三是精神气质。现在的大学纷纷提出要在20年内创建一流的大学,仅仅把目光盯在了大学的扩招、扩建以及所谓“大学城”的建设上,似乎只要物质条件上去了,就成一流大学了。可当我们看到“校长一课堂、处长一走廊、科长一操场”,看到膨胀的教授和博导队伍,看到连“洗脚费’都能报销的高校腐败,看到学术资源被垄断、学术民主被压制、学术评价缺失公正时,一流大学的梦想恐怕正离我们越来越远。
絮絮叨叨,洋洋洒洒,貌似和文题不挂钩,拉倒。我只是想说,一流大学还很远,至少,以我们现有的状态,建设一流大学,还太遥远。另外,拜托,不要谁都叫嚣建设综合性大学,mit是牛校,但是人文科学领域也是一般,Caltech是小学校,人少,教员少,什么博导也不多,但足够牛,足够独当一面,规模小有什么关系,反而物以稀为贵,每年多少人削减了脑袋往里面挤,多半是个rejection,这个是牛校,是一流,但不是什么综合性大学。最近在我的熏陶下,我的室友也开始蠢蠢欲动,有个人说,等我研究生毕业,我要试试看能不能出去。“出去”不是终点,终点是你真的有所试炼,有所进步,并且对他人有所回报。我是很希望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中国大陆真的出个世界一流,真的出个东方mit,我也不枉此生了。
末了,看到一个现代版的“三顾茅庐”的故事。总不能外国的月亮总比中国圆,总不能我们一点希望都没有吧。这个故事,我想是个好的例证:
原在武汉大学任教的程千帆教授,被错误地划成“右派”18年之后才获准摘帽,而几乎与摘帽同时,就不得不“自愿退休、安度晚年”。“文革”前的三级教授,只能赋闲在家成为街道居民,领取每月49元的退休金。他的夫人、词学家沈祖盞又不幸遭遇车祸身亡。程千帆的厄运,引起在苏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的南大中文系教授洪诚、山东大学教授殷孟伦、南师教授徐复等“同门好友”的关注。他们公推洪诚先生回宁后向匡亚明校长汇报。匡校长了解到程确有真才实学,当即作出决定:这样的人才,别人不用我们要用。如果调动手续办不成,南大就包吃包住,一定要让他有用武之地。
匡亚明派当时任中文系副主任的叶子铭去武汉接洽,叶花了两个多小时,转辗找到程千帆当时所住的紧邻小渔村的破屋,转达了匡校长聘他为南大教授的意向。时已65岁的程千帆到南大中文系上第一堂课时,匡亚明约了范存忠副校长一起前来听课,并叮嘱所有同事都应以“教授”称呼程老。
当时武大还有一位被划为右派的研究外国文艺理论的张月超先生,也愿回母校工作(张原为中央大学外文系高材生),匡校长果断地决定“一起接受”。
程子帆、张月超两位先生聘至南大后,财务处在按哪一级职称待遇发工资的问题上一筹莫展。因为“右派”幅子已摘,但工资待遇仍未恢复。南大党委专门研究后决定:每人先按150元月工资发放。财务处仍为此款从何名目下支出而为难。匡亚明果断表示:“从哪里支出我不管,但每月必须先把这一笔钱发到他们手里。”财务处坚决照办了。
1979年初,中央下达甄别错划右派的决定,匡校长立即让中文系派员在正月初八前专程乘飞机赶到武汉,磋商为两位先生平反的手续,但关于程先生的平反却磋商无果而返。匡亚明专为此事呈请江苏省长惠浴宇,由他写信给当时任湖北省委书记的陈丕显,请他出面干预,才圆满解决了程千帆先生的平反问题。
匡亚明慧眼识珠于风尘之中、伯乐相骥于困厄之境,事实证明了他的胆识与魄力。陈白尘、程千帆和张月超三位学者在南大重新焕发了学术青春,很快成为中文系的学术带头人,为中国古代文学、戏剧学等专业争取博士学校授予权(前者还成为重点学科)作出了重要贡献。程千帆教授曾动情地说:“是匡老给了我二十年的学术生命,我终生感激他老人家。”
想起来有一句话忘记说了。我强烈建议研究生入学考试将语文作为必考科目!(虽然我是不打算考的)这是我痛苦的写作文的过程中得出的最深刻的体会。英语是要考的,数学是要考的,专业课是要考的,政治……*^*&^&^&**&不谈,语文也要考!就考思想和表达!如果连思想都没有,如果不能够顺利表达思想,拿什么资本做学问?老罗分析许国璋英语,说看他汉语都表达不好,英语怎么能好?这话是有道理的。失去了对自己母语的掌握,失去了基本的思想,可怕……